这几张照片拍摄于 2020 年 1 月 28 日,大年初四,绕开湖北的返深高速途中,忽然下起大雪。差不多一个月前,开始有「疑似非典病毒」的消息传出;十天前,我去香港玩,在朋友的带动下购入一盒 50 只装的口罩,当时还犹豫一盒会不会太多,结果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,没有再得到过一次性能买这么多口罩的机会;四天前,我戴上两层口罩,坐上回老家过年的飞机;一天前,听闻要封城,我们开上车仓促返深。同一天,朋友也提前返港,接下来的三年,我们没有再见过面。
拍下照片的当日,我在手机备忘录里写:
绕路,多绕了两个省的距离。没想到一直想去的重庆和去年未能成行的贵州竟以这种方式「到过」。更不知道贵地竟也飘大雪,一睁眼,就发现车子在雪中的黔东南穿行,雪花迎着车窗飞来,只有升格镜头能够诠释这一切。后来又驶经已游玩过两次的桂林,在太阳落山后的珠三角环线上陆续观赏了十来场炸开的烟花。都是一帧帧宝贵美妙的电影级画面。若没有疫情,这会是一程还不赖的公路旅行。
但,逃也似地,多少人像我们一样临时起意,在大年初三就匆匆离开?听闻更有甚者,驱车数千里返乡,一顿年夜饭后立马再度启程。小汽车暂时成为移动的安全堡垒,人们无非从一个疫区移动到另一个。
……
启程后不久,车就响起警报。然后我感受到后胎轻微的不平衡,后来得知是一根钉子扎了进去。战战兢兢开到服务区,叫来公路救援,救援人员搬下工具,未先动手修车,却是神情紧张地指着一个方向。起初我以为是在指我端起的相机,但那个人不像是对我有意见。于是我终于读懂示意,扭头一看,原来是一辆鄂牌车。
昨天读到 《武汉隔离:疫区、信息孤岛与一辆鄂 A 车的漂流》 这篇文章,里面有一段这样写——「在武汉和鄂州交界处的村庄,一辆鄂 A 车冒夜雨往前开,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路。父亲下车,回来时脸色难看:有人在路中间立了一块墓碑。『他们怕我们是从武汉逃出来的』,父亲的声音有些激动,『他们不想让我们从这边过。』」
又令我想起那个公路救援者的复杂神情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附 I. 在香港 #
2020 年 1 月中旬,在香港。临近春节,半岛酒店挂满灯笼,路上大批行人,没有人戴口罩,但药房内的口罩开始被陆续买走。三年后再到港,临街竟开起许多店面不算小的商铺,专以口罩为营生。
附 II. 深圳机场 #
2020 年 1 月下旬,深圳机场,新冠病毒将在几天后大范围爆发,人们暂且出行如常。